卡蕾莉安到河边再喝了一点水后,根据天上的星星判断出了方向。她朝南方走出几百米后找到了一个山洞。饥饿,劳累一波一波地袭来,她感到今夜再也无法朝前走了,于是她选择就在这个山洞中休息。
她靠在洞壁边坐下,把剑握在手中,在洞穴的庇护下她感到一点点安全。漆黑中,只有一点点萤火虫的幽光,像是晚宴上的蜡烛。啊,肥美的卤鹅,焦黄的烤鹌鹑,鲜美的鱼汤,晶莹剔透的葡萄酒……这些像是遥远的记忆一般,不,从时间上还不到一天,从空间上,她已经走到十年以来从未到过的最远地方。
卡蕾莉安想起一本书上说,当理性都不能控制的时候,人类有四种方式面对悲伤与沉痛的事情:睡眠,遗忘,疯狂,死亡。看到父亲的倒下,还有伯父,妹妹必然的死亡,既然没有马上疯掉,以后也不会那么容易疯掉了。死亡?已经找到活下去的理由,就是复仇,更不会选择死亡了。遗忘,更不可能。有些事情,看似已经深埋在记忆中了,实则某天突然被翻出来,那个人的反应或许更大,说不定是立即疯掉。
现在,她唯一的选择只有睡眠。沃森教宣称圣使埃丝缇掌控人的梦境,她在梦中医治一切创伤,舒缓一切疲惫,看到她就会感到安详。卡蕾莉安家族不相信沃森教,但这不妨碍她在这个时候暂时相信一下。她只希望梦中不要重现今天所经历的事,而是告诉今后的道路该如何走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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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女孩,你究竟是谁……”
卡蕾莉安在睡梦中,又见到有着这具身体的面貌的精灵在自己身边游动。只是看得出来,那个精灵脸上一半欣喜一半忧愁。她想与自己交流,但是如同被掐住喉咙一样,精灵说不出话。
然后梦境开始混乱,她看到最清晰的一个梦,是自己小时候还能正常行走时,与妹妹——真正的卡蕾莉安,一起到城堡后山的墓园,在祖先们的墓旁玩耍的场景。那个时候,天真无邪的他们不害怕墓园,心里也从没想过死后的世界。那个时候,他们多么无忧无虑。
还有许多场景混乱的梦,都是过往的日子。和平,宁静。卡蕾莉安如愿以偿的在这些梦里面醒来,她很感恩没有在梦中再现昨日的场景,然而,再一次出现妹妹,让她已暂时封闭的记忆略微有些开启。
“妹妹到很远的地方去了……”卡蕾莉安只得不停重复这句话,才能稍稍压制住那些不想在此刻出现的记忆。
收起身边的东西,走出洞穴,她发现天已经亮了。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活着,并不意味着到今天日落的时候自己依旧能活着。谁知道昨天那帮秘教信徒追上来没有。卡蕾莉安开始新的一天逃亡生涯。
然而她没走出多远,就停了下来。饥饿感已经侵蚀了全身,连抬起脚的力气也没有了。
卡蕾莉安坐在地上,感觉天旋地转。这具身体到底有多久没有进过食了?真的是几百年?这么久没有消化过食物的胃,究竟还能正常工作不……
她看看周围,不远的树上还有几个果子,或许是因为比较高,森林里的鹿够不着。掉在地上的已经被啃得只剩果核了。然后在身旁的朽木上,长着几朵蘑菇。从朽木上生长的蘑菇,一般都是可食用菌。她摘下几朵,试着啃了起来,嘴里立刻充满了土腥味,舌头分明的感觉到有沙粒。
味道比起煮过的难吃多了。她皱起眉头,强忍着把看得到蘑菇都下了肚。胃里依旧没感到充实。于是她开始打果子的主意。
有两个长得矮一点的,她拔出火鹤剑,用锋利的剑锋划断细枝,让它掉了下来。不幸的是,其中一个果子已经从里面烂掉了。她只得吃掉另外一个好的。
至于更高的那几个,连伸出剑,跳起来也够不着。卡蕾莉安试了一下把剑扔出去划断枝条让果子掉下来。无奈准性奇差,扔了十几次,只让一个果子掉了下来。
再这样下去体力都会被耗光的,她想。于是吃掉那个唯一的成果,便匆匆上路。这果子酸味大于甜味,一点都不好吃。可卡蕾莉安觉得吃下它,就有了希望,能活着走出森林。
是啊,她不停的看到有鹿,狍子,兔子一类的动物出没,但她连静止的果子都打不中,何况那些跑得飞快的动物?
就这样走走停停,边找食物边前进。直到下午的时候,卡蕾莉安来到山边,眺望着前面的平原,她已经走到森林的边缘,山下有几户农家。
而在地平线的尽头,有一片白色。那就是丁铎城。并不是说到了那里就一定安全,或许在那里更危险。那里也不是旅程的终点,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到了那里,又该怎么办。
总之,在那里,或许还有活的机会。而在森林里面,必死无疑。
她瞧了瞧自己身上:手臂上有被植物划伤的伤口,本来白净的小脚已经磨破了皮。关键是这身衣服,她身上只穿着蓝色纱裙,连内衣,内裤都没有。以这种奇怪的打扮,不仅不雅观,风吹过还有点冷,毕竟现在已经是初秋时节。
于是她咬紧牙,向山下的农舍走去。在那里,用几枚铜币换了一身农家少女的粗布衣裤,棉鞋,还有两个黑面包。那个老农夫和他的妻子虽然对她的装束和来历有些好奇,可也没有多问什么。卡蕾莉安作为一个曾经灵魂是贵族少年的少女,对这身农家少女的衣服怎么穿犯了难。好在农妇大妈好心帮她穿好,还留她吃晚饭和过夜。卡蕾莉安警惕的神经在那一刻绷紧,她礼貌的回绝了他们,在夕阳西下的时候,离开这家好心的农夫,烧掉纱裙后,向丁铎城继续前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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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刚刚亮,博鲁特在山洞中醒来。
昨晚的行动杀死了阿尔赛特家族的每一个人,但是,没有找到星眸。
他们在地下室翻遍了,甚至还冒着犯禁忌的危险在纳齐克烧焦的身体上找过,依旧没有找到这个东西。按道理说,这么突然的袭击,他们也没有机会转移走。
他陷入了沉思。到底,这是怎么回事?纳齐克说把它销毁了,这绝对是谎话。可是,他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知道了另一个更大的秘密,不像是谎言。
“大人,吃点东西吧。”奈妮尔递过来一块面包。看得出来,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的行动却没找到想要的东西,这女人情绪很低落。
“好吧。”博鲁特姑且接过面包。身旁的其他秘教信徒已经醒来,大家得准备离去。今天以内,阿尔赛特家族被灭门的消息一定会传出去,他们得回到自己的据点去。
“奇怪,真是奇怪……星眸到底到哪里去了。”奈妮尔自言自语,“还有,纳齐克这家伙竟然真的自焚了。你说他是为了消灭什么证据吗?不过现在也晚了,早就被销毁了。不过他为什么不连拉加德一起烧了……”
咔!
博鲁特手里的面包被捏得粉碎。他缓缓站了起来,低声下令道:“跟我一起回去。”
秘教信徒们盯向他,虽然感到很不可思议,但他们明白,一定是博鲁特大人明白了什么,才做出了这种决定。
于是一行人又回到阿尔赛特城堡的废墟:之所以说是废墟,因为大部分设施在昨晚已经一把火烧光了。空气中还残留焦臭的味道。
在纳齐克烧变形的焦黑尸体前,博鲁特念了一首祝祷词为他的灵魂超度。佐哈尔秘教信奉这样一个道理:武士杀戮时,只要保持超然,不投入任何感情,就不是罪过。但即使是最可恨的敌人,也要对他的尸体保持尊重。不可辱尸,不可捡拾死者的财物,当然最好,连尸体都不要碰。
念完祝祷词后,几个信徒把纳齐克的尸体搬到一边去,博鲁特开始仔细的研究这个台子。最后,他找到一个极不起眼的机关,这个机关本是在尸体的下方。
按动机关,石台上的石板缓缓滑开。
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滑道。仔细听声音,下面远远的传出流水声。
狡猾,真是狡猾啊!纳齐克。原来自焚不是为了销毁什么,而是为了掩盖什么,看来在那之前就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人拿着星眸从那条密道逃走了。博鲁特哼了一声,命令一个手下顺着滑道滑下去,看究竟是通向什么地方。当手下在下面传出声音说是一条暗河时,博鲁特紧闭双眼,思考了一小会。
“叫他马上上来。之后,把暗道关上,尸体放还原。我可不想让‘那帮人’看出这里还有这种秘密。”博鲁特再次下令。
“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?顺着暗河去找吗?”奈妮尔问。
“泥牛入海,你以为还能那么容易找到么?”博鲁特瞪了奈妮尔一眼,后者马上顺服地低下了头,“派几位战士盯着丁铎城里有什么消息,剩余的跟我回去。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”
他的意思无疑是宣布这次寻找传说中的“星眸”的任务彻底失败。博鲁特最后看了一眼石室内的两具尸体,随后带着带着全体秘教徒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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